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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是天堂的信使

汽車翻越曾經無數次走過的山坡,雨滴在窗玻璃上靜靜滴落,那是天堂的信使,帶來外婆含笑的眼睛,愛的眼神在天堂永永遠遠地看著,那個曾經寫滿苦難和歡樂的院落,永永遠遠地守望著她生養的仔女幸福而快樂地生活。  
  --題記
  
  似乎心有靈犀,沒有絲毫預約,我們幾個表姐妹不約而同回到故里,相隔已久,見面第一句話便是:「明天去看外婆!」說這話時,連聲音都是潮濕的。
  
  外婆,好溫馨好熟悉好依戀的稱呼呵,留給我們多少美好而深刻的回憶?弱小的肩頭為我們撐起了多少晴空?我們的童年在外婆的故事裡繪出了多少色彩和繽紛的夢?
  
  異地他鄉,每每憶及外婆,總會有雨在心頭緩緩滴落。我相信雨滴是天堂的信使,外婆一定能感知我深深地眷念。否則,怎麼每次一打電話,沒來得及出聲,剛提起話筒,外婆總能準確無誤叫出我的暱稱!
  
  三台車幾乎都保持沉默,碾過一個又一個山頭。這是我們走過多少次,留下多少歡笑的山坡啊!兒時的腳印,似乎就在前邊,車跟在後面,靜靜地走著。水泥路面的嚓嚓聲迴響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頭。
  
  忽然,有雨在擋風板上滴落,不大,卻細而密,雨刷停不下來。彷彿誰的眼淚在飛,總也擦不完,漸漸氤氳了我們的眼角。可我們分明說好的,不許掉眼淚,不許讓外婆看見我們的傷悲。
  
  外婆,可是和我們的心有靈犀麼?這雨滴,可是你派出的使者麼?可是你在迎我們歸來麼?一叢叢枯黃的野草,像誰的白髮在山頭走著。一根根松針刺痛著我們的眼睛。光禿禿的樹幹列隊靜默著,一晃而過,又一晃而過,彷彿在牽引著什麼。
  
  翻過那座最高的山坡,一座粉牆琉璃精緻的小樓掩映在冬的蕭瑟和深綠中。外婆,就在這高高的山坡上永遠地歇息,長眠。一座高高的墳塋,一塊沉默的石碑,一叢白頭的枯草,一片大山的靜寂,就這樣躺在了外婆溫暖的臂彎裡,沉沉地睡了,長睡不醒。
  
  那種深沉,任我們千呼萬喚也不能讓她睜開雙眼,笑瞇瞇地迎住我們,笑瞇瞇地給我們講故事和她所知道的人情道理。我們是怎樣爭著搶著跟外婆說話,把我們覺得有趣或是不開心的事一股腦兒都說給她聽,院子裡一群喜鵲一樣嘰嘰喳喳。而外婆總是不偏不倚,認真聽完這個又聽那個,一點也不嫌煩。
  
  往往是一邊說,一邊給我們拿出早已備好的乾果點心,我們會很快分心,哄鬧著分東西吃。而外婆便會邁著輕快而瘦小的身子,在房前屋後忙碌穿梭,一會兒工夫便拾掇好一桌熱騰騰的農家風味小吃。照例是我們狼吞虎嚥,外婆只在一邊滿足地看著,卻從來不吃。直等我們笑鬧著去玩了,外婆才開始吃。這個習慣一直都沒有改,直到我們大了,像個大姑娘一樣文文靜靜地不再嬉鬧了,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外婆才開始跟我們同桌吃飯。至今想起來我們都羞愧臉紅,可是我們卻心安理得地享受了那麼多年的特權。等我們「苛責」外婆時,外婆笑呵呵地只是一句話也不說,任由我們假裝不滿地亂說一氣……
  
  鞭炮的鬧熱驚醒了沉寂的山谷和冥思的我,姨父把鞭炮層層疊疊地繞滿了整座墳塋,姨媽正點燃香燭,深深地跪拜。鞭炮歡叫著爆開來,一如我們小時候圍繞著外婆嬉笑打鬧。我們依次拜過外婆,肅穆而莊重。我深深地跪下,看見外婆慈祥的笑被嵌在冰冷的碑石上,熟悉的眼睛裡只有笑意。在我的印象裡,外婆從來就沒有流過淚,從來都是笑瞇瞇地直面人生,從不低頭,從不放棄。
  
  外婆家境並不好,年紀輕輕就一個人拉扯著四個孩子,什麼苦什麼痛都經歷過了,可是她卻把貧苦的日子過出了滿院的明淨和芬芳,過出了我們現在極力想追求的情趣和雅致。對著外婆的笑臉,我們都失去了哭的勇氣。
  
  雨滴細細密密,濡濕了我們的心情和眼睛,放上外婆最愛的菊花,一回身,那棟小樓幾乎是在頃刻間碰痛了我的眼睛,這一刻,淚水洶湧,再也抑制不住。那石碑可不正是外婆的眼睛麼!原來外婆從未離開,即使在天堂仍在默默注視著這個曾經寫滿了苦難和歡樂的院落,注視著那滿院的花香和滿院的生活夢想。
  
  愛的眼睛,穿越時空,穿越塵世,穿越雲層,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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