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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一個愛字

迷戀音樂,卻又懼怕與別人談論音樂,有時聽到別人一個樂章一個樂章地談,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侃,說的頭頭是道,而我面對自己所喜歡的樂曲,卻從不妄加評判,真怕用詞不當或說的不恰,而褻瀆了這至真至美的旋律。
  聽著音樂,想起兩個有關母親的故事。
  一個發生在一位遊子與母親之間。遊子探親期滿離開故鄉,母親送他去車站。在車站,兒子放旅行包的拎帶被擠斷。眼看著就要到發車時間,母親急忙從身上解下褲腰帶,把兒子一直的旅行包紮好。解褲腰帶時,由於心急又用力,她把臉都漲紅了。兒子問母親怎麼回家呢?母親說,不要緊,慢慢走。多少年來,兒子一直把母親這根褲腰帶珍藏在身邊。多少年來,兒子一直在想,他母親沒有褲腰帶是怎樣走回幾里外的家的。
  千百遍地傾聽《秋日的私語》、聽《梅花三弄》、聽《梁祝》,每聽一次,都似有絲絲縷縷的思緒縈繞著靈魂。我認定音樂家必定是一些天賦極好、靈魂極純美的人,世俗的塵埃永遠不會掩蓋他們的個性。否則,怎麼會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旋律產生呢?於是我覺得自己太簡單,簡單的沒有資格談音樂,因為那樂曲無論是憂傷的,還是熱烈的,還是抒情的,我總能從中聽出悲鬱的調子來。
  另一個故事由發生在一個犯人同母親之間,探監的日子,一位來自貧困山區的母親,經過乘驢車、汽車和火車的輾轉,探望服刑的兒子。在探監人五光十色的物品中,老母親給兒子掏出用白布包著的葵花子。葵花子已經炒熟,老母親全嗑好了。沒有皮,白花花的像密密麻麻的雀舌頭。
  服刑的兒子接過這堆葵花子肉,手開始抖。母親亦無言語,撩起衣襟拭淚。她千里迢迢探望兒子,賣掉了雞蛋和小豬崽,還要節省許多開支才湊足路費,來之前,在白天的勞碌後,晚上在煤油燈下嗑瓜子。嗑好的瓜子肉放在一起,看它們像小山一點點增多,不捨得吃一粒。十多斤瓜子嗑了許多夜晚。服刑的兒子垂著頭。作為身強力壯的小伙子,正是奉養母親的進修,他卻不能。
  在所有探監人當中,他母親的衣著是最襤褸的。母親一口一口嗑的瓜子,包含了千言萬語。兒子「撲通」給母親跪下,他懺悔了。
  因此,一個人獨處時怕聽音樂,怕寂寞和惆悵吞沒了我,那種落寞和感動不知該向誰去訴說?平日裡,我總是小心翼翼地護衛著自己那顆脆弱善感的心,很怕一不留神,就會被音樂撞痛。
  一次,一結婚不久的同齡朋友對我抱怨起母親,說她沒文化思想不開通,說她什麼也幹不了還愛嘮叨。於是,我就將這兩個故事講給他聽。聽畢,他淚眼朦朧,半晌無語。
  在一次看克萊德曼在北京的演奏會,當他演奏《梁祝》時,我又一次感動了,古老的東方愛情故事竟被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樂者,表現得如此優雅、細緻和舒展。的確,音樂是沒有國界的,喜愛音樂的人都會用心去呵護每一個音符,用心去向世人傾訴。其實母愛又何嘗不如音樂,因為我們不懂,而傷害著她們,但是她們從來沒有怨過,和音樂一樣在你孤獨寂寞時陪伴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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