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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村小學的日子裡

如果城市與鄉村作比較,在我看來,都大相徑庭沒有較大差別。只不過城裡人口多,車子多,水泥樓房多,醫療條件好,隨之而來的是工業污染嚴重,人們的健康受到挑戰;恰恰相反,鄉村人口少汽車少,樹木多,空氣品質好,難怪得西方許多發達國家的富人,把城市扔下給底層老百姓,自己卻到遠離城市的鄉村住別墅,去享受藍天白雲。過去,我和一些夥伴在農村長大,目睹了農村缺醫少藥,少吃少穿的現象,大家都把城市看作天堂,於是,勤奮讀書,爭取長大後到城裡工作,享受美好的生活。幾年後,我在城裡找到了工作,並且在城裡買到了房子還在那裡安了家。經過多年的城市生活才發覺城市也不是天堂,更多的是名利場。於是我就想起了在鄉村小學工作時的那段日子。
八十年代中期,我剛從大理州師範學校畢業,被分配到全縣最貧困的山區少數民族地區之一的嘎路伍村的一所小學工作。這個學校原先為民辦點,我去以後改設公辦學校。學校在一條箐邊上,周圍都是雜樹林。學校只有一間土木結構的瓦房,上下兩層,土樓,樓上為教室,樓下兩格,右邊一格,作為教師臥室,其餘的打著半牆,做廚房帶柴房。教室裡有兩塊黑板,兩張長桌和兩支長凳,剛好三年級的八個學生夠坐。學校窮的叮噹響,連一張辦公桌都沒有,我只好砍幾根樹杈搭一個架子,上面搭上木箱子當桌子。再用幾根木頭鋪平鋪上草簾子當床使用。招生範圍為四周山頭上的五個自然村,村與村之間相隔數公里。這裡居住著彝、苗、?僳等三個少數民族,共四十家農戶。除了嘎路伍村離學校較近外,其他村離學校大約都有七八公里,最遠的村有十幾公里。如果去家訪跑完所有村寨,一般都要兩三天時間。
晚上,蟋蟀聲聲,箐水潺潺,樹葉沙沙,月光從板壁縫中透進來,白茫茫的一片。夜靜悄悄地,此時多麼盼望有個人陪伴我身邊。然後是恐懼,怕野獸從樹林裡鑽出來,撞進宿舍裡來。那一夜我沒有閉過眼,在寂寞與恐懼中度過了長長的一夜。讓我嘗到了失眠的痛苦滋味。
過後的幾天裡,我招了十六個一年級新生,一三年級複式二十四個學生 ,沒有桌凳,用土基搭木板,學校就這樣算開學了。
為了改善辦學條件,我主動跟各個生產隊幹部聯繫,召開生產隊幹部會議商量建校的事情,經過商量決定,我負責協調資金,各生產隊負責投勞。經過半年時間,學校面貌有了較大的改觀。打起了圍牆,蓋起了大門,修起了籃球場,挖出了沙坑。教室內學生坐上了嶄新的課桌凳。這時,周圍的老百姓經常來學校打藍球,不打球的來看熱鬧,於是學校變成人民群眾活動的中心。
工作之餘種種菜,也是一種樂趣。學校有一塊兩分大的菜地,原來一直荒著,沒有人種。於是我到集市上採購來鋤頭鐮刀斧子等一些農具,準備種菜。種菜有兩大好處:一是可以解決吃菜問題。學校離集市相隔二十多裡,況且每隔五天趕一次。新鮮青菜買來一兩天就乾枯了,因此只好買一些洋芋、芋頭、南瓜、粉絲等乾菜回來儲藏起來,但有時沒時間趕集,那一個星期就只好吃一點乾飯了。二是可以打發時間。人呢就是這樣,太苦太累不行,吃不消。沒有事幹,也不行,打發不了時間,猶如活受罪。我一天上五節課,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五點鐘上課。上課時間太早學生來不到,太晚學生沒回到家天就黑了。除此之外,我有的是空餘時間。特別是到了週末,一整天都沒事做,我又不愛串門,眼巴巴看著太陽落山,但總是落不下去。偶爾,有客人來,我高興得合不上嘴,巴不得請他留下不走。
種菜的程式很多,我簡單的介紹一下。大的來說,分兩步走,第一,育苗。首先,把地翻起來暴曬。主要是把地裡的害蟲曬死,這樣菜就不必打蟲了。其次,用農家肥施肥,曬乾。其三,把地攢平,然後撈山。把地撈成一個個豆腐塊似的,這樣便於澆水放水。其四,撒菜籽。菜籽撒好後,上面蓋上一層薄薄的青松毛,起到遮蔭的作用。其五,澆水。每天早晚各澆一次水,直到出芽長出苗。第二,移栽。菜苗育好後,開始移栽。前三個工序與育苗是一樣,接下來就是栽苗,要一株一株的栽。間距行距保持一定距離,不可太密也不可太稀。然後,一天澆兩次水,分別在出太陽之前和太陽落山之後,中午氣侯太熱澆水容易把菜葉燒死。等菜苗栽活後,順著菜根澆一次大糞水,這樣的菜容易煮熟,吃起來才甜。兩個月後,青菜長到兩尺多高,我割來煮了一頓吃,嗨,又嫩又甜,要多好吃就多好吃。我第一次嘗到自己親自動手勞動的成果,那激動勁兒無法用語言表達。我把青菜,送給一些農戶嘗嘗,他們都說挺好吃的。他們又回送我一些家裡種的瓜瓜豆豆,久而久之,我完全融入與老百姓中,我們彼此誰也離不開誰。
於是我愛上了這一園菜,我一有空,就跑到黑黝黝的菜園裡,在菜園裡流連忘返。
進入冬季,我接到許多村民的請柬,邀我去做宰年豬客,我只好一一應付。這些村有個宰年豬請客的習慣,比一比誰家的排場大,誰家的客人多。而且,這裡有個良好的尊師的習慣,只要是老師老老少少都很尊敬你,自然家裡舉辦的各種客,少不了要邀請老師參加。若不去,他們以為你看不起他們,他們會不高興的。於是,我就捲入繁忙的做客風潮中,一直做到春節。有一天重客,我去做近一點的一家,路遠些的一家,我就沒去,第二天中午,我正準備上課,沒去的那一家家長手裡提著一條裡脊肉,來到學校跟我“算帳”,讓我說清楚不去他們家做客的理由,我解釋半天,他都不依不饒,讓我在學生面前好難堪,同時耽誤了我的上課時間。恰好,有位家長來找我,替我圓場,他才饒了我。臨走時,送下給我一條裡脊肉,氣呼呼地走了。從此以後,只要那家辦事,我都不敢落下,做到家家都不漏。
一年後,由於工作需要,我被調到另一所學校。臨走那天,不少村裡人來到學校送我,村長還派人拉來兩匹騾子馱行李,把我直接送到新單位,讓我深受感動。幾年後,那裡有分校升格為中心小學,蓋起了水泥洋房,有十幾位教職工,三四百多個小學生。學校有了較大的變化。
如今,我在喧囂的城裡生活,有時碰到一些煩惱的事,自然就會想起當年在鄉下生活的那段日子,覺得那時的生活是多麼的自由自在,是多麼的無憂無慮。其實,生活往往就是這樣,經歷時是多麼的痛苦,多麼的無奈,回憶時又是多麼的甜蜜,多麼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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